醒非_少年无端iphone6

all俏,不逆,cp杂食,无洁癖。懒癌晚期,不治了,懒。

故人庄【君玉】二三、二四

六部演礼结束,昊法修堂的弟子也演练过剑阵,整齐地穿了白衣,长发扎做一束高高地扬在脑后。随着剑式舞动,衣袖上下翻飞,剑光隐隐若现。漫天剑雨相击,一连串的金石脆响,迸出的花火如同焰光,湮灭时万籁俱寂,乍闻齐齐一声收鞘,众弟子向校场四方行礼,大朵的花簇被丢到场内。

每个弟子手上都拿着一把花簇,都是纱绢团得,红红粉粉,远远一瞧十分热闹。

众家优秀弟子齐聚,自然要分出个高下,自古文无第一,文人相争,有时无趣,有时热闹。尚有自负武艺的,不肯按下争斗之心,在校场内邀人比划。

儒门禁止私斗,但是允许公开的决斗,入了校场就可以下战书。另一方接受输赢另当别论,若是不接,是会被人耻笑。

一时间场内热闹得有些乌烟瘴气,玉离经身为主事,只得面带微笑看着场内争斗,有些人为了拔筹献艺,有些则是私人恩怨,不论什么理由,此时都能下场,便是挑战某位尊驾,也不算失礼。

云忘归最怕的就是这个时候,时刻警醒着场内四周是否有人潜入,争斗双方是否有人下黑手,一双眼睁得溜圆,连玉离经叫他都没有听到。

玉离经无奈,众目睽睽之下,他又不能做太明显的小动作,只好将身体再倾斜一些,稍稍抬高声音:“忘归师兄!”

“嗯?!”

云忘归被他吓了一跳,回头见玉离经笑得弯着眼,无奈地向他回了个眼神示意场内,便又聚精会神地盯着看。

“属下有紧急公文面呈主事。”

一旁御钧衡拦不住疏道谴,险些给人掀在地上,疏道谴仗着副主事的身份,并不将御钧衡放在眼内。走到玉离经身前,将文书向前一递,好一副大义凌然。玉离经无奈,接了文书翻阅,沉吟片刻回道:“此事干系重大,吾需要与众人商议再行回复,副主事请回席上吧。”

“难道还有比今日人更齐的时候吗,正好大家都在,主事不如将事情讲出来,事态紧急,还请主事权衡。”

玉离经微微皱眉:“此事容后再议。”

“主事既然避嫌,便由属下来说。三教圣剑在德风古道东方五百里外的本觉禅林出现,圣剑已经失落三百余年,三教情谊也因此遭到破坏,难道主事不想重修旧好吗?”

玉离经微微垂眸,神色不变:“事关紧要,不可轻易定论,副主事,请入席吧。”

“主事莫非仍旧有心包庇,圣剑遗失,守护者责无旁贷,何不趁此选出新的守护者,由他带回圣剑呢?”

“副主事所言甚是,就按副主事说得办吧。”

玉离经思索片刻,同意了他的要求,疏道谴必定不是刚拿到的消息,既然他在乐典上提出,他倒要看看,疏道谴究竟想玩什么把戏。

圣剑的守护者,必定剑术超群,心志坚定,剑意纯粹,才能够被圣剑所认同。符合这一条件的人不多,却也不少。一时半刻无法抉出新人,玉离经索性要弟子连夜放榜,贴在了德风古道各个告示牌上,公开选拔。

凡剑术有所成者,身在儒门,即可参选,首轮笔试在初一祭典之后校场举行。

“去去去,你一个下人,在这凑什么热闹。”

“学弟有所不知,他可不是普通的下人,他可是那位尊驾徒弟的儿子。”

“他会什么,扫地,还是烧火。”

“他瞪我了,哎,你竟然敢瞪我,小心我教训你。”

邃无端低下头,手里紧紧握着扫把,快步走开,那些讥笑声却没有消失,而是愈发地大声,一字一句,不断地往心上戳。

他在院外扫着落叶,沙沙地声响让他再也无法获得平静,他停下动作,仰头望向天空,今日的天很蓝,云像是丝丝缕缕的纱,轻柔而缥缈。他望得久了,眼睛又干又痛,风一吹,眼眶开始泛红。

他从小就只是德风古道的一个僮奴,小时候生得精致可爱,虽然是罪人之子,管事心软,让他去贴身服侍当个茶童,也算给他找了条出路。但他笨嘴拙舌,实在不讨人喜欢,总是被训斥,厨房里也将他赶出来几次,连打带骂。管事见他实在不是个伺候人的料,索性让他去扫落叶,一扫就是三百年。

僮仆也上课,识文断字,后面的就不教了,却也不拘着他们看书,只是有一条,不许习武。

邃无端被打发成僮奴的时候,已经随着父亲开始习武,连父母面容都早已忘记,但口诀心法却刻印心中。只是后来没了人教导,自己摸索着练,竟也给他练成了。

他虽然单纯好欺,但这件事他也明白不可被人发觉,是以每日深夜起来,到后山僻静无人的地方练习,也正是如此,才碰上一位指点他的高人。

他在院墙外发了好久的呆,有人走近都未察觉。

“无端。”

他受惊一般向后退了一步,双手在身前抓紧了扫把,警惕地看过来,发觉是墨倾池后迅速地松了手,向他行礼。

“圣司。”

“说过不必如此客气,如果愿意,叫一声大哥也使得。”

“圣司身份贵重,无端只是一介僮奴,怎能这样冒犯。”

如果别人这样说,墨倾池反倒要怀疑对方是故作姿态,但邃无端眼神正直表情诚恳,并没有丝毫的做作,他也不再强求,而是带着邃无端向后山走。

“你今日心情不好。”

“有一点。”

“来,让我检验你的修行,可有懈怠。”

“是,圣司,失礼了。”

他们并没有用剑,而是随手折下山间一截树枝,折了个趁手的长短,抬手便是剑意随风而起,纷扬不绝。

 

春节那日,玉离经子时主持过祭典,换下衣物只躺了一会就被喊起来。礼服发髻繁琐,头饰坠得发根痛,玉离经摸了件便服,想了想还是换上正装,做了平日打扮。

好好的大休沐都泡了汤,玉离经面上微笑以对,心里早叹了许多气。

原本过了年,他打算趁学生返乡,亲自前往调查,现在被疏道谴当众捅了出来,这件事总要解决,顺水推舟,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把戏。

校场搭了新的试台,四周看台坐了不少看热闹的学子,儒门六艺,剑乃君子长佩,人人修习,虽然并不限制武器选用,但儒门仍是剑者为多。

昊法修堂几乎全员入阵,凡儒门弟子,此回不拘身份地位,只论胜负。胜者更会破格拔擢为内阁掌事,成为新的圣剑守护者,甚至有望拜入昊正五道诸位尊驾门下。这可不是平日里尊驾开设的修堂那般简单,而是实实在在的拜师传承。

玉离经一落座,礼官宣布参与者入场,为首的是昊法修堂的弟子,之后是上舍弟子,再往下的弟子便极少,人人蓄势待发,一时极为安静,随后,一处响起了嘈杂声。

“何事喧哗?”

“回禀主事,有一名白丁想入内,被弟子拦下,属下这就赶他出去。”

“且慢。”

玉离经从主座起身,远远望去,一名褐衣少年正在校场入口,被守卫弟子阻拦,他头上束着粗布白巾,是侍童的打扮。

“出去出去,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,难道你想替你家主人参赛吗。”

“让我进去,我没有主人,我也是儒门的人。”

“一个下人,也敢自称是儒门的人。”

“我生在儒门,怎么不是儒门的人。”

“安静。”

玉离经的声音让争执的几人都安静下来,同时向他行礼,玉离经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冷冷扫过,威严尽显,一时鸦雀无声。

“如此吵闹,成何体统。”他语声严肃,略带不悦。“《礼记》十遍。”

“是,主事。”

弟子低头领罚,仍不忘回头瞪一眼那个少年,玉离经也看着他,神情毫无波澜。

“你要入场。”

“是,在下邃无端,愿为儒门追回圣剑!”

“好,允汝。”

“多谢主事!”

玉离经对他点点头,邃无端对他露出感激地笑,刚入场内又被玉离经叫住。

“主事,还有何事?”

“以下犯上,责罚翻倍,二十遍,一个字都不许少。”

“是,主事。”




邃无端外出已经三日了,一点音讯都没有传回来。

玉离经轻轻叹了口气,专注地看着炉火,上面正煨着一个小砂锅,糖水和梨子的清香在室内弥漫。

“圣司,喝点水?”

墨倾池看着面前那晚冰糖梨,无奈地摇了摇头,端起碗慢慢喝了起来。

“手艺见长。”

“嗯,嗯,托圣司的福。”

“离经。”

“好吧好吧,不玩笑,你真正如此担心,就一同前往,作为好友,我又不会笑你。”

“只怕我去了,无端更危险。”

“有圣司在,谁伤得了他呢。”

墨倾池又摇了摇头,甚至轻轻叹了口气,玉离经似乎看到了什么稀罕事,撑着下巴看他。

“无端需要历练,他剑术卓绝,修为不差,能在昊法修堂弟子手下夺得魁首,我应该对他更信任一些。”

“信任和担忧并不冲突。”玉离经笑得眯起眼。“就想我也会担心圣司一样。”

“那真是,受宠若惊。”

“哎呀,别说得我好像那么冷血。”

“难道不是吗。”

“唉……倾池,你这话说得真让人伤心。”

“咳,够了,离经。”

“怎样,你唤我离经,投桃报李,我也应当喊你倾池才对,你说是吗。”

墨倾池脸色有些微妙,玉离经见他如此神态,一时兴起,又连着叫了好几声倾池,连自己也给膈应得一哆嗦,才收声笑道:“如何,圣司可还受得住?”

“坦白说,有些难受。”

两人对视一眼,同时大笑,这样轻松地玩笑,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。具体多长时间呢,一百年,还是三百年,谁也说不清了。

更何况,这一次的事情总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,连墨倾池这样天塌不惊的人,都隐隐有些不安。

玉离经提着一盅糖梨水,迈着步子往昊正五道走,他手中有君奉天的剑令,是先前借抄书的缘由从君奉天手中讨来的,可以通过昊法修堂直接进入第一道。

君奉天果然在正殿坐着,他似乎在出神,玉离经走近了,他才抬头看过来。

“离经,有事吗?”

“无事,只是觉得亚父可能需要这个。”

他将食盒打开,盛了一碗糖水,搁在君奉天面前。君奉天习惯性说一句多谢,随后意识到什么,对笑意未收的玉离经轻斥一句胡闹。

“离经是为亚父着想呀。”

君奉天也纵着他,用汤匙舀着尝了一口:“嗯?你自己煮得。”

“哈,圣司还说什么天下的糖水都一个味道,亚父不就能分出来。”

“都是主事了,还总做这些事。”

“事亲以敬,还是亚父厌烦了。”

“罢了,随你吧。”

玉离经挨着他坐下来,捧着小碗一口一口地抿,一边抬眼看君奉天的情绪。虽然他一贯面无表情,神色也毫无波澜,玉离经这些年,早就能通过一些细枝末节揣测君奉天的心情,而此时,他确是担忧无疑。

邃无端的性子,又是头一回出门,若说一点都不担心,不过是骗自己冷静罢了。他像极了他的父亲,眉眼也越来越相似,不知道亚父这一次又是何种心情面对邃无端。

他闭了闭眼,邃无端夺胜的场景历历在目。

一个褐衣,一介白丁,竟然自儒门精英手中斩获鳌首,尤其是最后一招天衣无缝,几乎全场都为之骚动。而刚刚取胜的少年,不骄不躁,甚至没有名为喜悦的神情。他只是站在场中,昂着头,远远地同玉离经对视。

“吾宣布,胜者邃无端,除其罪奴身份,还自由之身,责令三月内追回圣剑,否则以流放论处。”

这就是如果失败,他永远不要再回儒门的意思了,邃无端跪下叩谢,领了谕令,当晚便离开了德风古道。

墨倾池连叮嘱告别都没来得及。

玉离经托着下颌叹了口气,他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君奉天搭在膝头的手。

“亚父放心,离经已经吩咐门下各部,密切关注邃无端的行动,若有求助,一应允诺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等无端回来,亚父会收他为徒吗?”

君奉天察觉玉离经小心翼翼地试探,拍了拍玉离经搭在自己膝上的手背。

“不会。”

“咦?”玉离经倒是有些意外。“无端天分极好,剑术也受您指点,离经以为您会想要收他为徒。”

“吾本来就是他的师公,无此必要。”

玉离经眼神一闪,忍不住笑起来。

“不错,我倒是忘了这个,亚父,等为他正名,他是不是得叫我师叔?”

“别欺负他。”

“怎么就是欺负了,是您说无端是徒孙,那离经可不就是做叔叔的,等他回来,给他准备一份见面礼。”

君奉天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。

“胡闹。”

 

且说邃无端前往本觉禅林,正巧是做法会的时候,人多且杂,他口拙,打探消息也不晓得掩饰,直接便问起圣剑下落,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。

他在禅林四周徘徊,到四周村庄询问,那些乡民见了他都避得远远的。他奔波数日,一无所获,正颓丧之际,头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。

“少年人,我不小心伤了脚,你能不能送我到前面村头的茶棚去?”

“老人家,你受了伤,我还是送你回家吧。”

“老颠和人有约,一定要去,少年人啊,你能不能扶我过去?”

邃无端不疑有他,扶着老人从坡上小路下来。老人一身粗布衣裳,头发灰白,胡须也乱糟糟的,一手撑着木杖,一手被邃无端扶着,慢慢站了起来。邃无端见他年纪确实已经很大了,手臂枯树一般,索性在他面前蹲下。

“老人家,你行动不便,我背你过去吧。”

老人看着枯瘦,背起来却是不轻,邃无端说了声您扶稳了,顺着老者指得方向走去。这村子他也问了大半日,一点消息都没问出来,心内不由暗自焦急。

“少年人啊,我看你闷闷不乐,是有什么心事,老颠我别的本事没有,至少比你多吃几十年的饭,不如说出来,说不定能帮到你。”

“晚辈邃无端,是儒门之人,前来查一桩案子,日前有人在这附近持剑行凶,我正是来捉拿此人归案的。”

“咦,什么时候,你们读书人,也做起了官府的活,这样的强人,你如果遇上了,还是保命要紧。”

“先生放心,晚辈自保足够,此回正是为缉凶而来,没有退避的道理。”

“唉,你们年轻人,总是这样不听劝,你可知那贼人生得什么模样,是男是女,是高是矮,又杀了什么人?”

“不知。”

“那你打算怎样找,像这样大海捞针,四处碰运气吗?”

“晚辈也向村民打听,但是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,有些人还劝我早早离开。”

“傻小子,他们是不想你无辜丧命。”

“是这样吗?”

“是啊,茶棚到了,你也坐下休息一下,喝些茶水。”

邃无端自晨起,还未休息过,此时也觉得口干舌燥,于是两人要了茶水糕饼,坐下来休息。

“少年人啊,你自己都说,死去的都是些江湖人,你这样巴巴地去问,谁愿意看你送死呢。你难道没有想过,如果打不赢,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
“可是如果我不去,只会有更多无辜之人丧命。”

“那你见到他之后要如何?”

“立刻将他带回儒门归案。”

“如果输了呢?”

“死而无悔。”

“唉,你真是个傻小子。”

坐了半晌,结账时却出了些意外,不知为何老人口中赴约之人迟迟未至,邃无端身上只有些散碎铜钱,结账却是不够的。他从未离开过儒门,对外面的世界都缺乏了解,只知道什么都是要钱的,但银钱的数量,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。他走得急,背着父亲留下的剑,一件换洗衣物,此外什么都没有了。

“这,店家,我身上确实没有那么多银两。”

“难不成想赖账?”

“不是不是,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!”

邃无端急忙摆手,袖口闪过一点亮光,对方眼神一亮,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。

“你身上不是有不少值钱物件,手镯押在这,准你回去取钱。”

“不行,这是圣司留给我的。”

“项链。”

“不行,这是主事给我的。”

“佩剑。”

“不行,这是父亲的遗物。”

“玉佩总可以了吧!”

“不行,这是尊驾送给我的。”

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,你留下来做工抵债吧!”

邃无端说自己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,但对方早已没了耐心,嚷嚷着要抓他去报官,邃无端无奈,只得答应,在茶棚做起了端茶送水的活计。他手脚勤快,干活也利落,被使唤得团团转。而就在客人之间穿梭时,许多谈论也钻进了他的耳朵。

他们压低了声音,却有压不住兴奋的神情,故作高深隐晦地谈论着出现在本觉禅林外的杀人行尸。

“行尸!”

桌上爆发出惊叹,人人脸上都带着窥探到什么天大秘闻一般的窃喜,追问着讲述者更详细的情况,脸上的期待更像是垂涎欲滴。

“那个人啊,胸口插着一把剑,插在这,还能活吗,但是他居然还能走,不是行尸是什么?”

“啊!”“天啊!”

讲述者洋洋得意地享受这众人的惶恐和惊叹,兴致高昂。

“我怎么活下来的?他杀了人,根本看都没有看我一眼,哼哼,算他走运。”

“哎哎,说你呢,发什么呆,茶还上不上了!”

“马上来。”

邃无端赶快提了茶壶倒水,忍不住问道:“你说得那个人,他往哪儿去了?”

“我怎么知道,黑灯瞎火的,他一转身就不见了。”

“不过……”那个人思索了一下补充道:“其实凶手,是个女人。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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