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玉案（十四）
慕容紫英醒来只觉头痛欲裂，胸口也十分滞闷，他努力回忆了一下，隐约想起自己与玄霄彻夜长谈后，喘鸣发作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，这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。
柳梦璃端着药进来，慕容紫英急忙起身，面带愧意。
“麻烦你了。”
“何必客气。”
柳梦璃摇摇头，把药碗搁下，把被子卷了卷搁在慕容紫英身后，这才把药碗搁在他手上。他喝过药，柳梦璃让他好好休息，又转身出去。玄霄黑着脸进来，身后是一脸担忧的云天河，见他醒了都靠到近前，云天河更是挤上床摸他的额头。
“紫英，你突然生病，吓死我了。”
“我没事。”
他话说了一半，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把剩下的都咽了回去，捂着脸咳到喘不上气。嘴里残留着汤药的苦味，令人反胃，吓得云天河又是拍背又是抚胸口，半晌才平复下来。
“我真的没事。”
他又说一遍，心知两人怕是不会相信，玄霄此刻的脸色沉的可怕，慕容紫英不敢顶撞，缩回想要下床的双腿，玄霄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。
把云天河赶去熬药，玄霄在他身边坐下，把了回脉，又冷哼一声。
玄霄也说不上生谁的气，慕容紫英自己过得乱七八糟，结果跟在自己身边也没能安稳，说起来他这一身伤病全是拜自己所赐，想到此处他的心情再次沉郁起来。慕容紫英病得厉害，别说御剑，下床走动都困难，玄霄狠不下心把他丢在这里，只好应邀小住两日，待慕容紫英好转。
慕容紫英喘匀了气，脸颊泛红，一双剪水秋瞳泪光点点，满是内疚与无措。玄霄一看就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什么，无奈上前，递上一盏温水，让他慢慢喝了。
“休息吧。”
见玄霄并没有不耐之色，慕容紫英稍微放下心，又忍不住追问天河双眼的医治之法，玄霄沉吟片刻，只说再等一等。
“若是需要何物，师叔不妨说来，这百年紫英去过不少地方，或许会有线索。”
玄霄依旧摇头，嘱咐他好好休息，却不肯告知究竟需要何物。
其实云天河双眼外伤早已用灵药仙术医治愈合，但经脉遭天火焚烧，始终难以去除，至今未愈，慕容紫英也曾想过使用至寒之物替他化解，但不论外敷内服，都不曾起效。
慕容紫英说起这些，只想让玄霄知道自己的决心，玄霄自然明白他的性情，微微叹息道：“罢了，早晚你也要知晓。”
慕容紫英立即坐起身，央着他快些说，玄霄却问，当初水灵珠给了天河，如今放在何处。他本以为不是在云天河手中就是在慕容紫英手里，却在青鸾峰与剑冢都不曾感应到水灵之力，先前犹豫也不过是因为此法须得两人以阴阳之力配合，慕容紫英自然不会假手于人。但他身体接连受创，实在不是合适人选。若是以前，他或许不会在意慕容紫英死活，但如今他早已将慕容紫英纳入羽翼，便万万不肯他轻言生死。
但是有水灵珠辅助，再加上自己护持，待慕容紫英身体养好，倒也不算太过凶险，他本想等慕容紫英好转再告知，受不住他哀求，便提前问起。
不想慕容紫英露出为难之色，垂下头有些犹豫，玄霄便知水灵珠怕是不在他手中了。
“是遗失还是为人所夺？我再去拿回来就是。”
昔日镇派之宝，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颗有灵气的珠子，便是被丢了抢了，大不了再抢回来，并没有什么为难之处。
“不可！”
慕容紫英的拒绝出乎他的意料，玄霄眉头一皱，索性不再询问，而是直接去问藏不住事的云天河。
云天河如他所料，毫无防备，不过随口一问，便通通交代。
原来慕容紫英当初寻药至南疆，与女娲后人做了交易，用水灵珠交换女娲创生之力，只是杯水车薪，没能救得韩菱纱。而那位女娲后人尝试为云天河复原双眼，却无法解去神罚，也以失败告终。慕容紫英信守承诺，依旧将水灵珠赠予她，据他所知，水灵珠早与她融为一体，一旦取出水灵珠，她必死无疑。
“天河！”
慕容紫英跌跌撞撞地追出来，出声喝止，却已然来不及，玄霄冷笑一声，当着云天河的面质问他：“你口口声声要为天河医治双眼，如今有了办法，你却要拒绝不成？”
“弟子并非拒绝，而是可有其他代替之物，水灵珠万万取不得！”
“水灵珠本就是琼华之物，物归原主，有何错处？”
云天河也听明白他们为何争执，立刻维护起慕容紫英：“大哥，如果为了我的眼睛，要牺牲别人的性命，那我宁可不治了！”
玄霄被他气得倒仰，就不该一时心软对慕容紫英透露此事。
就知道会变成这样！
一个两个，全都是圣人，只顾别人死活，全不顾自身安危，反倒要他来做恶人。玄霄怒不可遏，面对两人坚定拒绝姿态，怒极反笑。
“哈，你当神界这般慈悲，好，你可以不治，但是神罚会生生世世跟着你，哪怕是做了鬼，投胎转世，都只能做一个瞎子！”
“到了那时，有水灵珠也无用了，凡人之躯，天生闭锁一识，永无重见光明之日！”
“如何，现在还不肯治吗？”
慕容紫英闻言大惊，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，让他因此去害旁人性命，不仅他万万做不出来，便是云天河，也决不会同意。但若是天河此生未能解去神罚，难道自己真的能任由他生生世世都目盲吗？
“师叔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，不知水灵珠是作何用处，一定还能找到替代之物的对不对？”
做什么用？保你命用！
玄霄冷哼一声，不肯答话，慕容紫英连声哀求，引动气息不稳连喘带咳，瞧着凄惨的很。反倒是云天河，挡在慕容紫英身前，好像生怕自己把他怎样。
“大哥，你不要逼紫英，眼睛是我的，治不治也要我说了才算。我不想有任何人再因为我受到伤害，就算大哥取回水灵珠，我也不会治的。”
“不可救药！”
玄霄越听越烦，愤怒之下一把将人拖进木屋，重新塞回被子里。
“再废话，我现在就去找出那个什么女娲后人，到时候你哭也没用了！”
这话便算是放弃强取水灵珠的意思，慕容紫英从他恶狠狠的语气中竟然品出几分关切，又抓着他的袖子连声道歉，玄霄听得不耐，不知从哪捏出一颗蜜饯，堵住了慕容紫英的嘴。
“聒噪。”
慕容紫英生怕自己又惹怒玄霄连累他人性命，这两日乖巧的很，按时吃药，一直卧床休息，连柳梦璃送来的餐点，也没有推拒，全都用了。
然而多事之秋，好景不长，慕容紫英身体刚见好转，便收到蜀山传讯，而他自己也感应到，留在锁妖塔的封印出了变动。
慕容紫英取下剑匣，玄霄冷眼看他，并不出言阻止，而是冷声道：“你可记得我说过什么？慕容紫英，莫非我的话，你全都当耳旁风不成？”
“紫英不敢！”一阵愧疚感翻涌而出，明知玄霄是为自己考量，但慕容紫英只得再次忤逆他。
“蜀山锁妖塔封印有变，万一魔剑流落在外，必定天下大乱。”
“蜀山什么时候也归你管了。慕容剑仙。”
玄霄心情不快，语气也十分强硬，慕容紫英半跪于地，恭敬道：“魔剑乃紫英亲手封印于锁妖塔，此行紫英非去不可，请师叔恕罪。”
玄霄微微侧身不肯受他的礼，沉声道：“你去哪里，与我何干。”
慕容紫英心知玄霄大约是真的生气了，虽然明白玄霄回护之意，但魔剑他实在不能不管，只得再行一礼。
“待紫英回来再向师叔请罪。”
玄霄只作未闻，拂袖而去。
日常
惹玄霄生气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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