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非_少年无端iphone6

all俏,不逆,cp杂食,无洁癖。懒癌晚期,不治了,懒。

故人庄【君玉】十(三-五)

 

雨水将树木压得微微垂下去,顺着伞沿滚落,砸在青石的台阶上。

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冷意,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,顺着呼吸往胸腔涌去。玉离经握伞的手泛着青白,呼吸时夹带着一团白雾。

入眼景色一如往常,来往的面孔已经变得陌生。他穿着一套正装,锦衣玉带,空出的手将袍角稍稍拎起,拾阶而上。

学子们好奇的目光投过来,却不敢贸然问话,玉离经走了一路,收到不少探询疑惑的眼神。

他刚祭拜过邃渊,心情正低落,面上没了往日春风般的笑意,过于精致的眉眼透出一股凌厉的冷艳。

他听得到学子们对自己身份的猜测,也懒得去纠正,直接穿过前山的学堂,通过内门弟子把守的关卡,一路往上去了。

再往上是内门弟子修习的学堂,此时正巧是课间,廊下有人迟疑试探着喊了一声。

“玉离经?”

“是。”他回身答应,也认出了对方。“司御先生好。”

“果然是你,一别多年,险险不敢认了。”

“先生风采一如往昔。”

“老了啊,老了,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。”

“先生身体康健,学生学识浅薄,尚需磨练。”

“我看得出来,你与先前,真是大不相同了。”

“哈,雨天路滑,不耽搁先生时间,待玉离经见过教统,再专程拜访。”

同旧识相见,玉离经才找回一点自己确实回归故地的熟悉感,撑着伞一路向上,穿过学正守卫的殿门,往至善堂去。

他将伞斜靠在门前石柱,整了整衣冠,按着旧时礼仪,待内中传来通报,才缓缓入内。

隔了不多时,玉离经便出来,撑起那把青竹伞,走入更加绵密的雨帘中。

 

“喝点姜茶。”

即使撑了伞,衣衫也难免沾上水汽,玉离经脱了外衫,搭了件披风在肩头,捧着云忘归特意煮来的姜茶。

“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,连屋子都没收拾,要不是我收留你,难道要你睡弟子斋?还是自家人回来,要睡到客房去。”

“又不是没睡过,哪里去不得?”

“就你贫嘴。”

“哈,多年不见,你的手艺一如既往。”

“怎样?”

“难以入口。”

“你啊。”云忘归曲指在他额头一弹,挨着他坐下。“说说看,是什么让你突然决定回来了。”

“没什么,只是漂泊多年,既然走到门前,想是机缘巧合,提醒吾该回来了。”

他不愿再说,云忘归也不再问,玉离经的变化大到让他几乎不敢认。连他这样的至交好友都有一瞬间迟疑,也难怪今日他穿过学堂,只有一位先生叫住了他。

玉离经那时第一次出远门,他恨不得将这些年在外行走的经验一股脑教给他,教他怎样不会错过宿头,教他夜宿野外如何防身,遇上野兽盗匪如何应对,简直担忧到要跟出门去。其实他们年岁相仿,又都是活了那样久的修行人,凡尘俗世,哪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事呢。或许是玉离经涉世未深,眉目间还有一股青涩纯净的少年气,让人总是觉得,他还未长大。

“尊驾他……”

玉离经迟疑着问,他今日回来,本想去拜访君奉天,却被监管告知,君奉天已经不住在这里了。

“自从师弟出事之后,师尊就再也没出过昊正五道。”云忘归语气平和,对这件事的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质疑,变成了无奈的惋惜。

“当年究竟发生何事。”

“师弟成亲之后,师尊点了他代表儒门,与席断虹——也就是弟妹——一同守护圣剑,后来祭典的时候圣剑丢失,佛、道两教的守护者皆被害身亡。师弟夫妻被污蔑监守自盗,两教逼迫儒门定罪,师弟无法指认真凶,被逼得自尽以证清白。那时师尊心里也十分难过,查了许久,后来在主事的任命大典上,赋思韵被揭穿幕后主谋的身份,也承认是她盗走圣剑,这才给师弟洗清冤情。”

“是这样吗……”

玉离经叹了口气,气氛一时陷入沉默。

他只知道邃渊被牵连进三教的一件大案,因着在外的关系,并不知其中还有这些曲折,想起那个总是跟在身后叫自己学长的少年,心里闷得说不出话。

“我明日,想去看看尊驾。”

云忘归没说话,他拍了拍玉离经的肩膀,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玉离经枯坐了大半夜,窗外的雨还在不断地滴,沥沥作响。

第二日天晴,他在昊正五道外等了半日,修堂弟子说尊驾正在闭关,玉离经点点头便走,那弟子又要他留下姓名拜贴,等尊驾出关再呈上去。

“不必了,吾改日再来。”

晚上的时候问起云忘归,云忘归便是苦笑,说自己也大半年没见着师尊了,从自己能够独立演练昊天剑阵,师尊就常常闭关,现在昊法修堂的弟子,大半都是自己在授课,也不知道能不能向教统商量,多给自己支些月钱。

玉离经听他越说越没边,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。

“从那之后,尊驾一直如此吗?”

“差不多吧,凶手伏诛之后,师尊再也没离开昊正五道,只有学生闯关的时候才会出来,不过敢挑战昊正五道的,这几百年都没人能接下一招。”

玉离经知道当初昊正五道创立的时候就立下规矩,只要通过守关者设下的关卡,便可以要求守关的尊驾为他做一件事,只要不违背道义,必定倾尽全力为其达成。若是闯到第五关,接下皇儒的皇天之行,就能够许愿让五位尊驾为他做一件事。

当初玉儒无瑕守第一道的时候,还有人勉强能至第二道,待君奉天继任,这几百年来,都没有人在祭典外的时候见过凤儒尊驾了。

云忘归说着,见玉离经微微蹙眉似在思索,急忙叫他回神。

“你不要想去闯关,师尊什么脾气你也知道,绝对不会放水的,你还是不要去讨皮痛才好。”

云忘归一点都不想回忆自己得了君奉天肯定之后,飘飘然没两日便去叫山门,被君奉天一招打得卧床半月这件事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年,他们只隔着一座小院,时常围着炉火说起课上的趣事。天是湛湛的青,云是绵绵的白,风从树梢拂过,吹醒了新的枝芽。

玉离经的院子翻新了一遍,枯死的两棵树他没有挪,还立在院头。御钧衡知道他回来,欢欢喜喜地给他栽了许多新苗,想着他这些年历练,应当比以前多了照顾花草的经验,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个错觉,玉离经把那些树苗又都给养死了。

御钧衡愁眉苦脸地给他栽新苗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,这些树苗在他那活得好好的,到了玉离经这里,就开始打蔫,像霜打了一样。

“还是不种了。”

玉离经这样说,御钧衡却不知哪里来得倔劲儿,得空就往他的院子跑,硬是种活了几棵梧桐。

这样就挺好,夏天阴凉。

玉离经挺满意,自己这个院子总算不是只有青菜苗是绿的,可喜可贺。

没多久他考了掌印,又凭着在外的功绩,入档提名,本以为是升掌判,也不知几位先生如何思量,将他推荐入了内阁。

德风古道分内外两部,外阁是弟子学堂,五经六艺都在此传授,分作内外两部,各分上中下三舍。外门上舍大考通过之后,便可以结业归乡。外舍只教习进士与明经两科,天资出众的,才会被选入内舍,由下舍重新读起。

内门弟子全优通过之后,若有师长荐信,便可留下任教,玉离经便是如此。从直讲典学做起,一路考到助教,博士,再往上便是掌印,监判,此时就有了替补司业的资格。

成为一门司业之后,如司乐,司数等,才能够进入内阁,参与三教事宜。这时已经不单单是授业解惑的事情,而是承接儒教道统,真正踏入大道修行。

所以玉离经拿到荐信的时候,心里不可谓不惊讶。

云忘归对此并不意外,他是法儒座下大弟子,早有了进入内阁的资格,玉离经也是昊法修堂出身,本身就是跨了半步在内的人,更何况他资质出众,将来成就不可限量,这些先生们活得久了,个个都是人精,乐得做这样一个顺水人情。

玉离经倒没管这些,他只是在想,入了内阁,是不是离君奉天又近了一步。

 


玉离经再见到君奉天,已经是年末祭典的时候了。

他刚入内阁不久,就提了文辅,日常便是帮主事处理琐事,大到三教之间往来,分脉纠纷,小到外院推新考评,记档留录,都要经手阅过一遍,做下批注,再呈给主事。

前山的祭典一如往常,由教统带着学子们主持,而隔了层层院落,德风古道真正的核心人员,子时钟响后,便开始了祭天大典。

玉离经也是第一次见着四脉分支人员,其实德风古道只是一个统称,许多年来这样称呼,儒圣明德的名号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。

君奉天出现的时候,主事似乎有些意外,与他寒暄几句,君奉天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。

玉离经站在队伍末梢,一双眼几乎黏在了君奉天身上,怎么都觉得看不够。

压抑多年的思念,以为能够好好控制的情绪,不过是因为未见故人。玉离经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,视线舍不得离开前方那道背影,直到祭典结束,君奉天向他走来。玉离经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,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,恭恭敬敬地行礼。

“法儒尊驾。”

“文辅。”

玉离经的笑意僵在脸上,他怔怔地看着君奉天,企图从他冷硬的神情中瞧出一点对他的特别来。

君奉天与他擦肩而过。

玉离经站了好久,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一眼君奉天的背影,保持着一个僵立的姿势,脸上凝固着僵硬的笑容。

冷风从山巅倒灌而下。

他从巨大的失落中攀爬上来,迎着凛冽的风,挺直脊背。从那一刻起,他残留的最后一点年少温软,彻底埋藏在了这个冬夜。

 

君奉天其实在玉离经回来的时候就察觉了,却没有见他。

就连云忘归,他也疏远了许多,再不向往日那般,手把手地教导,喂招。他将这个云一样潇洒自在的年轻人提前剥夺了依靠,看着他摸爬滚打,最终在各方试探中站稳脚跟。

邃渊被污蔑这件事,原本就是针对他的,只是可怜他无辜的徒弟,枉受牵连。

君奉天再一次发觉自己的无能为力,即使他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,还是保不住最亲近的人,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失去。

他承认,他变得懦弱,变得胆小,他害怕了,他承认输给这样的世道了。

亲手将最后一点尘缘斩断,这样还不够吗。

玉离经望向他的眼神,清澈,明亮,好似天上的星辰,他看着那双眼睛被浓浓的失望所掩盖,像落了一场大雪。

他变了,变了许多,也清瘦了不少,如芝兰玉树,如朗月清风。也沉稳了许多,懵懂青涩褪去,眉目彻底舒展开,成就一幅艳色。

而他永远记得,玉离经曾经那么小,安静地依靠在他胸膛的模样。

窗外传来簌簌细响。

玉离经望着飞雪出神。

已经好些年没有这样的雪了,正月初一,也不知算不算好兆头。

刚推开窗的时候,好像看到了三月里的柳絮,飞得扰人。他开着窗发呆,在外历练得久了,什么恶劣的环境都待过,倒没往日那么怕冷。正月里最是容易河堤决口的时候,一双脚踩在泥水里,起先还冷,到后来就彻底麻了,睡觉时后半夜才能生出知觉。

屋子里炭火温温地烧着,炉台子上架着的铜炉呼呼地冒着白汽。

他看了会雪,觉得实在无聊,将未写完的策论拿出来写。

平日里忙,写了几月,都断断续续,正好现在大休沐,才得空整理手记。

他整理了这些年来各地奔波治理水患遇见的情况,如何预防处理如何善后都一一详述,末了又总结了数十条方案,编订成册,交给几位大儒审校之后,便能够刻版发行,分到各州府郡去,如有类似状况,按着实例操办,能免去后续许多灾难。

这一册治水经录编撰出来,可谓泽被万民,造福天下的事。玉离经想着早一日成书,或许就能多救一人,将厚厚的几叠手记搬出来,有条不紊地编录。

御钧衡如今也不回家里了,留在儒门过年,玉离经入了内阁也没搬走,还住在明德殿后面的院落里。

他这个人念旧,用久了的物件都舍不得丢,搬来搬去都还在德风古道,没什么意思。

有了人帮忙,他整理得速度快了不少,御钧衡第一次见他的手记,越看越是惊叹。这些年他只知道玉离经在外面遇见了不少事,没想到竟是如此凶险。

“凭人力与山河之力相抗,你可曾畏惧过。”

“有敬畏,却无畏惧。”

他无数次在生死边缘,气空力尽,面对崩毁的大坝,只能用肉身承接自然之力,与汹涌的洪水抗衡。而在这样的苦难中,所有人坚定挽在一起的手臂,铸成最坚固的堤坝。

他也曾被洪水卷走,靠着屏息之法,被河水冲出数十里才勉强爬上岸,一路踩着尸骨污泥回来。

而那些普通人,远没有他这么幸运。

他没有资格伤春悲秋,有些人为了活下去就要竭尽全力,他已经幸运太多。如果不是君奉天将他救走,他说不定早已是这路边枯骨,更遑论如今的成就。

他感激君奉天的恩情,既然君奉天选择了回避,他便尊重对方的意愿,不为他造成一丝困扰。但凡君奉天的心意,他都不会违背。

君奉天心系苍生,玉离经也同样,如果多做一些事,多救一些人,君奉天知道了,也会有那么一瞬间,为他感到欢喜吧。

他就真得能够将所有的感情都压下去,尽心尽力地做着自己的事,在空闲时编录书册,历时三年终成。

一经推行,各地纷纷效行,数年之后,因着这本水经录,挽救了无数城邦,儒门的声望一时无二。

这功绩自然都算在玉离经身上,他处事严谨,不卑不亢,又知进退明事理,很是为主事所倚重。

时光能将少年打磨出最完美的模样,也能将所有锋锐磨砺得平和。而属于善良之人的纯粹,永不磨灭。

而过去的日子,总是那么让人怀念。

玉离经接到信的时候才想起墨倾池已经好些时候不曾给自己写信了。

他们自从都外出之后,便断了联系,直到他回归,才又恢复了通信。墨倾池也好些年都不大回来了,信上的落款也固定下来,叫做文诣经纬。

墨倾池传信没多久就回来,他这些年除过愈发冷淡沉稳,别的没什么变化,云忘归也是一般地跳脱自在。这时再看,反倒是玉离经变得最多。

他们围着一张矮桌坐下,说这些年的见闻趣事,难免坐得久了些。等玉离经隐约有些昏沉的时候,另外两人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。他性子里有些不服输的倔劲儿,便陪着继续,到后来睡着,都不知道是谁给他抬到床上去的。

玉离经醒过来趴在床上捂着头呻吟,哼哼唧唧地对云忘归说再没有下次了。

云忘归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说,这话你百八十年前就说过了。

 


墨倾池这次回来不知怎地,要往昊正五道去。

他自己去闯关不够,还撺掇了玉离经一同。

玉离经想自己修行多年,怎么也能接下一招,也好让君奉天看看这些年自己的进步,于是略一思索,便答应了墨倾池的邀请。

“你决定好了吗?”

“这是自然,你我两人学艺至今已有小成,挑战顶峰也是防止停步不前的一种方法。”

“那要多谢你奉陪了。”

“而且,我也有一件事想要证实。”

他去得时候想了不少话,比如请尊驾指教,或是谦虚客套几句,只是昊正五道的大门刚刚打开,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近,玉离经双手掌心已经满是汗水。

“何人闯关?”

玉离经看着君奉天发呆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“再问一遍,闯关者谁?”

“玉、玉离经。”

“墨倾池。”

“请尊驾赐招。”

结局不言而喻,两人联手用上那式清锋荡世意怀天,也只勉强接下一招,就给强横的真气打得退出昊正五道之外。

两人跌坐在地上,看着对方的狼狈,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一招,拼尽全力,也只有一招。

君奉天手下留着分寸,知道这一击不会让他们受伤沉重,回转时看到映霜清立在正厅,隔着面纱,眼睛却满是笑。

“刚才发生何事?”

“玉离经墨倾池前来闯关,已经被吾挡下。”

“嗯?吾观你心绪浮动,还以为遇见什么麻烦了,那两个孩子,许久不见感觉如何?”

“假以时日,必定是儒门领导之才。”

“哈,龙非池中物,当初尊驾对玉离经青眼有加,如今他有所成就,想来尊驾当是欣慰。”

“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。”

“玉离经确实努力,他编著的水经录吾看过,若非亲身经历万难,是无法写出这样的策论,他之成就,功在千秋。”

见君奉天沉默,映霜清继续说道:“墨倾池以一人之力,孤身入险地,将整片疫区,由不毛之地变成如今的儒门一脉,可谓英雄年少。”

“凤儒尊驾,你想说什么。”

“难道法儒尊驾不关心这两位未来领导者的成就吗,映霜清以为尊驾应当十分看重他们才是。”

君奉天一时无言以对,含糊着应付过去,凤儒点到即止,亦不再多言。

她有时也猜不准君奉天的心思,明明在意得要死,却偏偏视而不见。玉离经每次寄了信,那一日君奉天的心情便会十分的好,好到昊法修堂的弟子都能感觉到。

若是玉离经的信没有按时寄到,耽搁那几日,君奉天身边的威压就会格外的重。

映霜清看了一眼光秃秃满是石头的第一道,袅袅娜娜地回了自己的玉凤台。男人啊,都是口不对心,又冷又硬,和那些石头一样。就算是块石头,几百年了,也该捂得暖了,偏偏只有君奉天,越捂越硬。

她倒是想给君奉天倒一杯问心茶,敲开他的心门看一看,究竟是怎样的心结,才让好端端一个人,如此自苦。

 

玉离经问起墨倾池想求什么,墨倾池却摇摇头,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。

他们之间,从不刨根问底,玉离经也就由他去。

云忘归知道他们去挑战昊正五道,早早就等在外面,见他们并肩出来,好手好脚,没来由生出点羡慕。

当初自己可是被打得卧床休养,他们倒似没事人一般。

“尊驾出手有轻重,没有刻意伤人的道理。”

在面对大部分人的时候,君奉天只需要脚踏罡步,一式天地正法,足以让人退避三舍。

“至今为止,还未曾见过尊驾真正出剑的样子。”

“看来我们的努力还不够。”

云忘归一边说着安慰他们受伤的心灵,其实不过是又馋了酒,拉着两人往山下跑。他自从被调任了司卫,除过教导师弟,便不需要以前那般事事躬亲。

山下有家开了多年的酒楼,云忘归又爱这家的新丰酒,让他们一定要尝一尝。色如青竹,香气如花,确实是甘美非常。

相逢意气为君饮,系马高楼垂柳边。

洒脱的歌声悠扬地荡出酒肆,云忘归只觉多年不曾这样快活。

玉离经初时还记着不可多饮,被劝了几回也渐渐放开,这酒好入喉,不呛不辣,喝下去也无甚感觉,玉离经便放了心与他们共饮。他忘了酒劲儿起得越慢,后劲儿越足,而他即使醉了,脸上也只薄薄一层红,不吵不闹,眼神明亮,看不出什么不妥。

当云忘归发觉玉离经这会儿不论问什么都只点头说好的时候,才意识到他已经醉倒了。

“离经?”

“嗯。”

“还能走路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嗯。”

连着都是一样的回答,云忘归心里也没了底,求助的眼神望向墨倾池。两人将玉离经架起来走到门外,云忘归脚底就是一个踉跄。他不似墨倾池那般,一口一口饮得慢,一出门吹了风,自己都有些脚下虚软。

墨倾池只得将玉离经往自己身边揽,让云忘归顾好自己。

玉离经起先还能走,风一吹,他身上又出了汗,双腿走着走着就往下滑。墨倾池没法子,只得将他背起来。

“趴好,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嗯。”

玉离经这会乖得很,不论说什么,都只有一个回答,怕是已经失去意识了。墨倾池叹口气,认命地背着玉离经往山上走,云忘归跟在后头扶着。

进了山门,云忘归看一眼时辰,说要去签署轮值的班表,便分道而行。墨倾池见他并无大碍,玉离经趴在他背上时不时动上一下,还是赶快送回去的好。

他刚穿过外舍,就在中庭遇见了君奉天。

夜不归宿又私下酗酒,被掌管律典的师长逮了个正着,即使时隔多年,见到君奉天严肃的眼神墨倾池还是有些提不起气势。

“尊驾夜安。”

“嗯。”

君奉天并未多说什么,眼神却停留在他身上,准确地说,是停留在他背着的玉离经身上。

“怎么了?”玉离经似乎感受到了什么,从半昏睡的状态中醒来。“小倾池?”

墨倾池觉得他还是不要醒来比较好。

君奉天的眼神刀一般凝在他背上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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