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非_少年无端iphone6

all俏,不逆,cp杂食,无洁癖。懒癌晚期,不治了,懒。

故人庄【君玉】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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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的时候,官厨煮了元宵,玉离经被拉到大堂去分了一碗吃,芝麻花生并着猪油桂花炒得馅,尚可入口。
玉离经近日犯起懒,吃完了到后厨去,问可有剩余分他一些。
他生得精致秀气,又不显年纪,帮厨的斋工都喜欢他,见他问起,连声答应,给他包了满满一包。
“要不得这么多的。”
玉离经哭笑不得,拦住了还要再添的手。
“哎呀,年轻人要长身体,多吃一点,这都是大娘做的,回去煮了,浮起来就能吃。”
玉离经接过沉沉的一包元宵,道了谢要走,又被拉住衣袖。
“玉先生今年也不小了吧……可定了亲没有?镇上搬来赋闲的夫子,孙女儿啊,天仙似得,和您正相配。”
“是不小了。”
玉离经心说,我的年纪,怕是比那个夫子还大。他倒也没直说,以有师长的名义推托了对方的热情,提着元宵匆匆去了。
墨倾池说起离开的时候正和玉离经一人捧着一碗元宵,滚烫的芝麻馅流到嘴里,烫得他眼泪汪汪说不出话。
“怎么,我要走你这般舍不得?”
墨倾池一边给他倒水一边打趣,玉离经横他一眼,叹了口气。
“只是在想,哪里才能留得住你。”
“坦白说,吾也不知。”
“罢了,哪一日走,我为你饯行。”
“你有春试要忙,承情就是,不必相送。”
玉离经也不再坚持,君子相交本淡如水,他们同进同出多年,围炉夜话抵足而眠也做了不少,早已不在意这一点末节。
出了正月,学子们陆续返回,玉离经核对着年考的成绩,交给斋长去依次张贴,有晋级的,还要各自去登记新的斋舍。
这些琐事都有各自的掌事带着学正去管,玉离经发了榜就不再管外舍的事,他授一门课期满,被先生调去教授另外的课程,讲义都要重新写,正忙得不可开交。
他原本讲得是《诗经》,比起其他的,不说轻松,却是多几分趣味,如今换了《左传》,也只得再将这部著作细细研读,以免误人子弟。
能通过春试的,大多是各分脉推举上来的一方秀士,皆为饱读诗书之辈,玉离经不需要逐字逐句讲解。但德风古道授课,一向以辩学为主,除过月末小考是笔试,年考须得抽签,答过释义之后,还要再做策论,往年也不是没出过先生被学子辩到哑口无言的情况,玉离经却不大想经历一回。
他当学生的时候,与墨倾池课业不相上下,谁得头筹,便要看谁捉老师的错处多,人非圣贤孰能无过,师长对此也是鼓励,纠正一次,另外有加分。
开年原本他已经去请辞,却没有准,司长的意思是要他留任几年再外出不急,玉离经心里也有些犹疑,便顺势留了下来。
但外出的想法一旦冒头,便再也压不下去,同他的不舍纠缠着,日日夜夜躁动。
春试的主考这次是君奉天,玉离经便揽了许多活来做,试卷的核对入档,都在极隐秘的环境下进行。这便多了许多独处的机会,玉离经求之不得。
试卷定下后,玉离经做了一遍,觉得没什么遗漏,君奉天拿过卷子看时,他又忍不住紧张,生怕自己有哪里出错。
他的担心实在多余,紧张又过于明显,君奉天自开始阅卷,玉离经的手都一直握在茶杯上,直到冷透了,都没有再喝一口。
试卷被放回面前,玉离经试探着抬头,君奉天神色和缓,面露欣慰,他便跟着松了口气,把冷茶端到嘴边,要喝得时候被君奉天把杯子拿去了。
“这般紧张,是功课有所懈怠?”
听出君奉天话中的打趣,玉离经彻底放松下来,笑着答话:“若是出错,尊驾可还罚抄书么?”
“自然要罚,错哪一句,便抄哪一本。”
“离经还记着初次见尊驾,就罚抄了一本《十六经》。”
“那你可记得,为何罚你。”
“战中分神,兵家之忌。”
“认罚么?”
“这是当然,尊驾罚抄,并非全为责罚,而是希望学生谨记错处,不可再犯。”
“你还记得多少。”
“入修堂第一日,头一份课业,便是抄写律典,共四百五十七条,其中律二百六十条,令一百九十七条,并《律典直解》六百七十二条,至今不忘。”

玉离经这次排了监考,说起这些年捉过的舞弊法子,层出不穷。
有藏在内襟的,也有纳在鞋底的,甚至于写在身上,都属常见的把戏。再高一点,是以暗文刺在衣料之上,自从不许自带笔墨,笔杆藏字的法子也用不得了。
有一阵盛行微雕,于米珠之上能刻整篇心经,风靡一时。那一阵考生突然就多了不少佩戴饰物的,珠链手串尚算常见,有夸张的,整整戴了十余副,真当考官眼瞎不成。
能来德风古道参加春试遴选的自然不是凡夫俗子,但也不乏有人非要以身犯险,便是入了学的弟子,一时行差踏错也是有的。
苦境开设的学堂只教习四书五经,兼习六艺,许多经史子集并不涉猎。而一入德风古道,诸子百家都要有所了解,更有武道修行,是以课业十分繁重。
每年都能捉到几个以身试法的,除名去籍逐出门墙,而就是这样严厉的惩罚,也总有人心存侥幸。
玉离经同几个博士一并坐着,说起见过的诸般手段,春试遴选有两场,过两日先是外门学子的初选,通过后再与各脉推荐来的秀士一并考,是为了不以门第论高低。
儒门自古由世家大族把控,寒门子弟并不多见,外门学子也多半不如自幼受儒门教导的世家子做得基础扎实,但也有脱颖而出的,凤毛麟角罢了。
外门初试那一场,凡是考取过童生的,皆可报名,舞弊手段更是层出不穷,曾经有过混入内门的事,查出来时,连那场主监的掌判监事都引咎归隐,是以愈发把控得严。
玉离经也不是头一回见,连飞鸽传书这样的场面他都有幸见过一回,内门里月考时,还有用上传音法子的,不也给揪了出来。
查验的时候,便给逐出去几个。开考倒没出什么乱子,每场除过一个监察,还有两个博士两个学正,另有监事带着几位掌印巡查,考生稍有动作,都会有人注意。而今年考卷开封前,都由君奉天亲自保管,泄题的可能性彻底断绝。
换人时玉离经揉着酸痛的脖颈走出考场,堂上君奉天正翻阅上一场的试卷,玉离经便凑上去看。
君奉天合上卷子,往玉离经头顶轻轻一拍。
“不得私窥。”
玉离经委屈地扁扁嘴,退了一步,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君奉天换了壶茶。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包茶点,君奉天察觉他动过真气,无奈地摇摇头。
日子太平,玉离经所修习的武艺,全用在了这样的琐事上。
经历过真正战乱的人,便对和平格外珍惜,每当有学生抱怨没有让他施展一技之长的机遇时,君奉天总会在心里叹气。
在他眼中,这些学生都是未长大的孩子,还渴望着成为英雄,渴望着青史留名。
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事迹,血河战役已经过去百余年,但奉天逍遥的传说还在流传,学生们敬仰他,崇拜他,满腔热血,不知冷暖。
傍晚时到了时限,收卷时噪杂声大了起来,监察喊了几声肃静才算平息。玉离经跟在后面看学正收卷,按座次排序,订作一册,封了姓名,搁在托盘上盖着锦布捧出去了。
最要紧的事忙完,玉离经新课也备下,讲义交了一份给掌印留档,领了新的职表挂在书案前。
御钧衡过了年回来,见玉离经的院子里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破落样,也拿他没有办法。不知道为什么,玉离经养什么都活不长,就是盆蒜头搁在屋里,发出的苗都比别人短。
“我这院里怕是只能这样了,对了,尊驾回来后,院里花树需要打理,你同我一起去。”
“你又中意起桃花了?”御钧衡忧心忡忡地说:“这树不比柳树好活,移枝的法子怕是行不通。”
“我不养了,左右养不活。”
“我们这样贸然前去,怕是打扰尊驾,还是算了吧。”
“你不是最敬佩尊驾,这样的机会,当真不要?”
玉离经俯低身子,凑到御钧衡面前,唇角似笑非笑,似乎早已笃定他的答案。
“唉……尊驾不要怪罪才好。”
“不会,尊驾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玉离经带着御钧衡当真就开始整理君奉天的院子,西北角是一片桃树,后院是梨花,原本生得翠竹做篱笆,后来扩建时都填了,换成了现在的矮竹篱。空地上没有什么花木,只一片细嫩草芽,玉离经想不出君奉天拿着锄头种地的样子,光想一想那个画面,都忍不住笑出来。
“学长看起来十分喜爱莳花。”
“只是这件事无论吾怎样尝试都没有结果罢了。”
玉离经自己也奇怪,莳花弄草这项工作,不管多么认真在意,那些花草都不肯给他面子。就好像同他作对一般,久而久之,玉离经也认清了自己或许确实没有这个天分。
“学长有很多让人敬佩的地方。”
玉离经笑了笑,帮着御钧衡松土,看他修剪花枝。
“或许我只会给身边带来不幸,草木无言,只好以死明志。”
“学长!”
“好啦好啦,别紧张,只是开个玩笑。”
玉离经笑容轻松,心里却沉沉的,虽说一时戏言,但他心里,隐隐地总有这样的想法。他知道,以君奉天的性格,不会因为困难就将他抛弃,那么,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,让君奉天认为将自己送走才是最好的办法。
养父母最终病逝的时候,握着他的手,殷殷嘱托,时刻在心。
他们只是一辈子劳作的普通人,知道玉离经总有一日要离开,那是一个他们毕生都无法了解的世界,但他们留给玉离经的,只有最朴实的祝愿。
或许,自己真的是一个,只能带来不幸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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