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非_少年无端iphone6

all俏,不逆,cp杂食,无洁癖。懒癌晚期,不治了,懒。

山抹微云(二)

本章羊花

一翻了,晚点想办法


已经不是莺飞草长的好时节,晚间寒气露水都很重,谢承不知道在水边坐了多久,顾清摸到他的手指,冷冰冰的,用力搓了搓也不见半点回暖。

  他松了手,又扳过谢承的下颌,那张脸还未从放空中染上表情,茫茫然带一点愁绪,眉心微微蹙着,让人无端怜惜。他的头发也冰凉,带着潮气,愈发显得脸色苍白。许是被吓了一跳,谢承拂开他,别过脸剧烈咳嗽起来,单薄的后背一颤一颤的。

  顾清抓着谢承的手腕摸了又摸,可惜他天赋平平,又不上心,谢承的脉相乱七八糟,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好,但总不是好。

  “师父给你的药,为什么不吃?”

  谢承喘匀了气,抬起头看他,那双眼睛还有咳出来的一点泪光,唇色也极淡,抚着胸口,活脱脱一副西子捧心。顾清暗骂一声,他知道谢承容色殊丽,这些年早已不为所动,但月色下他的病弱似乎又多几分惑人姿态。

  “行了,没有别人,勾引谁?”

  谢承冲他嘲讽一笑,脚尖踢在他小腿上。

  “吃完了。”

  “胡扯,七日一颗,满满两瓶,我亲手装的,你当饭吃?”

  谢承还是看着他笑,顾清咬牙蹲下来,他不是什么医者仁心,但是谢承的病,因他而起,他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。药确实七日一次,但也说过,发作的时候,疼得厉害,可以吃一颗。

  谢承离谷不过半载,中间他还托人送过一次,怕他不肯回谷过冬。

  “清清,你在难过吗?”

  “乱叫什么!恶心死了。”

  顾清站起来,瞪他,谢承故意的,他不想和一个疯子计较,骂又骂不出口,只好生闷气,扯着谢承回房,不死心地又找了一遍,只有几个空药瓶。

  “你说实话,是不是偷偷倒了?”

  他算了算,这么多药,几乎隔一天就要吃一次,发作的这么频繁,为什么还耗在外面,不肯回万花谷。

  谢承裹在被子里吸了吸鼻子,连连摇头。

  “我又不是你,平白糟践自己,我可不想死。”

  “那就跟我回去,让师父救你。”

  “死不了,我不去。”

  顾清气的不想管他了,骂不出口,只觉得难过,唯一想治好的人,他救不了。

  谢承又在咳,蜷成一团,手臂抓在胸前,绷的筋络暴起。顾清只能看着他,看他脱力一般伏在床上喘气,手腕还留着一道泛紫的淤痕。

  “多少节制一点,还没有病死,先精尽人亡。”

  他语气很恶劣,谢承不生气,只笑,抹了抹汗,裹回被子里。

  “早说过,我这里闲杂人等多,难保不会有人冲撞你,我可不管。”

  顾清气的想打他,又打不下手,愤愤地扯了一把他的头发。

  “我说的是这件事吗,你不跟我回去,我又不会捆你,犯不着挤兑我。”他看着谢承那副不疼不痒的样子,顿时觉得疲惫,忍不住在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,掐了个通红的指印。“为我死的人太多了,含璋,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出事,我累了。”

  “我不一样。”

  “没什么不一样,那些事和你没关系,即使有,你早就不欠我了。”

  他自觉足够让谢承放下心结,却不想谢承听罢,没有丝毫动容,反而大笑起来。

  “你怎么这么傻,我从来没觉得对不起谁,更不欠谁,治不治是我自己的事。你一个连自己都不肯放过的人,来劝我好好活着,不觉得可笑吗?”

  顾清咬了咬牙,只觉得面皮发痛,谢承说的没错,他才是那个不肯好好活着的人,装模作样的劝慰,姿态不知有多么的拙劣可笑。

  “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,我不会死,你很清楚,不过一点后遗症,真那么严重,裴大夫不会让我出谷。他不喜欢我,但他是个好人,还是个烂好人,答应救我,就不会让我死。”

  顾清不说话,他没立场,先前几回劝解,耗尽了他心中积攒的所有气力。他恢复成冷冷淡淡,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温吞疏远模样,死气沉沉地,不动也不说话。

  他坐在床边,谢承靠近一点,枕在他腿上。

  “阿清,你心里要有个念想,在它散尽之前,你都会想活下去。”

  顾清动了动嘴角,自嘲地笑了笑。

  “我不能去报仇,罪魁早已伏诛,没必要牵连无辜。也不想重振顾家,是个没出息的人,就连当个大夫,我也做不好,师父那么用心的教,但我不想学,我不想救人。”

  “那就不救。”

  “我没有什么非完成不可的心愿,也没有匡扶社稷的志向。我顾氏满门遇难,那位难道毫无过错,我确实不能再做什么,但也不想回去了。”

  “好,不回。”

  谢承应和,他有些累了,靠在顾清身上,有让他熟悉的气息,放松的结果就是倦意上涌。

  “谢含璋,你劝我,可你自己,又是为了什么呢。”

  “世间予我诸般苦处,若不能纵情享受,岂不是太过亏欠自己。”

  顾清又笑,拉过枕头让谢承自己挪回去,随后起身。

  谢承打了个哆嗦,睁开眼,见顾清要走,说道:“我明日出门,晚了就不回来了,有人来不必理会。”

  顾清不耐烦地挥挥手,径自去了。

  谢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,把自己蜷在被子里,对掌心呵了一口热气。

  天还没有冷下来,他已经有些受不住寒夜。

  他睡的不好,醒来的有些迟,梳洗又很是花了些时间。全都收拾齐整,日头早已老高,谢承一边喊人备马,又转到偏厅,顾清已起了,坐在那里喝汤。

  见他进门,顾清抬了抬眼,谢承今日收拾的很齐整,这两日他总见着衣衫不整的谢承,都快忘了谢承在外是个什么样子。

  谢承坐下喝了两口,外面回复说马备好了,谢承便搁下碗。

  他盯了顾清片刻,忽然扯住他的手臂。

  “你同我一起去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“算了,不成……还是下次。”

  顾清被他弄得一头雾水,还未再问,谢承已经出门去了。

  谢承平日里做事果断,极少犹豫不决,更别说今日这般瞻前顾后,但他性子里带着执拗,凡事做了决定,便不会再改。

  行了大半个时辰,才到近郊,这里香火盛,是洛阳很出名的道观。

  说来好笑,他自知容貌之盛,极少有人见了他不多看几眼,现下也开始担忧自己哪不妥当。衣衫整了又整,细细理过长发,才吸口气踏进门去,面上转眼便带了微微的笑。

  他一出现在大殿外,便引得不少人探看张望,若非此处仍是清修之地,多半有香囊要掷到胸前。

  谢承无暇理会,他的目光全数落在殿内正中换烛火的白衣道长身上。

  纯阳道子背对殿门,劲瘦的腰被革带束着,背后剑鞘镂空,锋锐光芒在其中流动。他添完灯,才转过身,大殿听经的人已散去,唯有谢承站在门口,背着光,好似身上裹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。

  他束着发,用银环和玉簪,精致又不招摇,白色的长袍,绣燕子和竹叶,衣襟袖口滚了银边,和上回见时又不一样,看起来倒像哪家的小少爷。

  “楚道长。”谢承微微垂下眼,略带歉意。“先前说听道长讲经,我是不是,来迟了?”

  楚霄摇头,冰雪般的眉目不见半点消融,见了他也没有什么欢喜或厌烦,见三清如此,见世人如此,见他亦是如此。

  谢承轻轻叹口气,径自走到楚霄身边去与他同行。楚霄也未觉有异,两人并肩往膳堂去。

  “本想早一些,也好有幸得见道长风采,却不想昨夜犯了旧疾,竟来迟了。”

  “无妨。”

  既是同路,自然同桌而坐,两样素斋,一碗青菜豆腐汤,谢承素来挑剔,此刻眉毛都不曾动一下,拿起筷子道谢,小口往嘴里送。

  楚霄从不重口腹之欲,他修道修剑修心,对身外之物素来看的很淡,在旁人看来,日子过的再无趣没有了。

  楚霄是华山积雪,终年不化,不染凡尘,而谢承是万丈红尘浸染出的人间烟火。

  楚霄毫无自己容貌惹人的自觉,拒人千里的气场也隔绝了无数思慕。或许他心里只有剑,谢承闷闷不乐地想,但越是遥不可及,就让他愈发的想要握在手中。

  谢承心思飘的远,手上动作就敷衍起来,两次夹空之后,楚霄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。

  道长将他筷子上滑落的菜品夹起,放到了他的碗里,谢承怔怔地看着他,楚霄毫无所觉。

  “身体不适?”

  谢承急忙摇头,筷子抖了两次才夹起那块香菇,慢慢吞咽,手指扒着碗沿已经绷的骨节发白。

  “道长,你……你有……”

  他几乎就要脱口问出你是否有心上人,又觉得唐突,语气一转,换了个柔软的笑。

  “道长何时有空,来寒舍坐一坐。”

  楚霄默然不语,谢承脸色愈发的白,几乎有落荒而逃的冲动,是不是太心急?

  “下月初三。”

  所以方才的沉默,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有空?谢承不由得苦笑,他以往总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,对任何人都不够上心,又总是糟践别人一颗真心,如今对着楚霄提心吊胆,可说是报应。

  “一言为定,那我就等着道长大驾光临。”

  他不再说话,心知言多必失,楚霄是喜静的人,他揣度拿捏人心的本事又回来,安安静静地跟着,院子里摆了风炉,谢承握住楚霄的衣袖,拉着他坐下。

  他没回头,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停留,好似无意,又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锦囊。

  “我这里有些茶叶,道长尝尝?”

  他特意准备的,上好的茶叶,碾成末,封在纸箔里。万花七艺,他再不上心,十余年耳濡目染,总能学几分风雅。

  山间有泉水,能调一等的茶膏,风炉上水滚了第一遍,浇上去的时候水汽蒸腾,茶香四散,缭绕间他一双手莹白如玉,只有指尖熏出一点粉。

  “道长尝尝?”

  楚霄不大懂茶,却也能喝出好坏,在他看来,一样的茶叶与水,偏偏在谢承手中,香气清远,回味甘甜,连他这样不精此道的人,都要称赞一句好茶。

  谢承只笑,不答话,楚霄话少,他不是温柔体贴的好性人,说多了,难免气氛僵硬,反倒尴尬。他低着头品茶,不时添一点水,顾着风炉,他动作悠闲,又拿捏姿态,雪白的衣袖没蹭上半点灰。

  钟声一响,楚霄便起身,谢承擦了擦手,站到他身边。

  “和道长在一处,不想时间过得这样快,走吧,误了一回,这次总不会耽搁。”

  于是两人又并肩往大殿去,谢承选了个靠近又不过于刻意亲近的位置,端端正正地坐好,他在万花这些年,尽学了些装腔作势的把戏,看起来认真又端庄,实际上半垂的眼早已放空。

  他哪里喜欢听这些东西,连书圣药王亲自讲的课,他都要走神,更何况这些清清浊浊玄之又玄的经文。

  但他一贯很端的住,也很能忍,即使坐的腰酸背痛,让人看起来,他还是优雅从容地端坐着,认真虔诚。楚霄的心思全然在那些天地大道上,并没有多关注他,偶然瞥到一眼,也看不出其他,只是觉得在一众居士里,他看起来格外出挑。

  秋末风凉,或许信仰可生无数力量,但昏昏欲睡的谢承已经觉得手脚冰凉,他悄悄去看刻钟,还要一阵才会结束。大殿里香火味道浓重,他昨夜才发了病,整个胸口都闷呛的不舒服。不愿咳出声惊扰众人,硬是咬着牙忍下去,胸膛翻搅的痛楚愈发明显。

  再后来,他也不觉得坐久了腰腿酸麻,胸口疼痛一阵强过一阵,让他整片后背都汗湿了,风一激冷的直颤。

 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钟声响了,人渐渐散去,只有他端坐不动,楚霄起身,走到他面前,谢承仍不抬头,他只好半蹲下身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。

  “谢公子?”

  谢承顺势倒在他手臂上,紧紧攀着,另一手掩住口鼻,咳的撕心裂肺。

  他这次真不是故意,只是恰好在此刻发作起来,全身都疼痛,也顾不上是不是好看,咳的喘不上气。

  楚霄略带担忧地看他,轻轻拍他后背,等他喘匀了气,又问一声,可有大碍?

  谢承摇头,勉强一笑,想要起身腿上一软,撞在楚霄胸前。

  “抱歉,我——”

  话没说完,胸口又是一阵剧痛,喉头一甜,猛地咳出一口血。

  他衣衫雪白,染了大片,无暇在意,只盯着楚霄衣袖溅上的一点血迹。谢承下意识去擦,自然抹不掉,他伸出手又看到衣袖鲜红刺目,立刻缩了回来,手足无措。

  “对不起。”

  掌心被人扣紧,是楚霄缓缓度入内息,安抚他躁动的经脉。原来他这样冰雪一般的人,手掌竟然是暖的。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…

评论(2)

热度(6)